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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表面和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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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場災難, 或者說,這場地下的戰爭,發生的猝不及防,轟轟烈烈而又悄無聲息。

很快便塵歸塵土歸土,滿地骸骨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,被埋藏在地底深處。

一切就平靜的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, 但一切卻都已經發生了。

白肴手中原本觸手溫熱的玉骨簫, 仿佛是被那具骸骨帶走了魂魄, 忽而變得通體寒涼,失神一般。

白肴有些不放心, 決定去玄虛界看看, 路則留在外面, 和前來接應的榴青商量接下來的辦法。

人命對神山來說的確是猶如螻蟻,即是能量日漸減少,它也不會去細數到底人口有多少。

但是少了一個大巫,卻是全然不一樣的事情。

路手裏拿著玉骨簫,在凈室門外與榴青匯合, 兩人稍微商量了一番之後便還是決定會城主府去商議此事。

兵貴神速,一時之間神山可能還沒察覺或意識到,但若等神山真的發現這件事情再追究下來,目前的情況來看,他們怕是討不了好。

畢竟——目前他們甚至還沒有誰見過神山的真容,更不知道它的能力和能量是在怎樣的量級上。

白肴則一腳踏入了玄虛界,這裏很大, 但白肴並沒有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老者——他正端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壺酒,坐在廊橋上一座涼亭裏,默默啜飲。

白肴走了過去,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,只能靜靜在老者身邊坐下。

老者又喝了一口酒,面容有些憔悴恍惚,還有一些深沈的眷戀,半晌後才終於開口道:“讓小友見笑了。”

白肴輕輕搖頭,目光落在老者緊攥著酒瓶的手指上,有些幹巴巴的艱難擠出了一句,“都過去這麽久了……節哀……”

老者笑了一下,“你說得對,已經過去這麽久了,老頭子常常有時候想起了,總覺得自己甚至已經記不清師傅、師兄他們的面容……”

他的聲音忽而一哽,喉頭仿佛是發出了一聲哭嗆,“可是那具骸骨……我一看,一看便知……”他的聲調一轉,立刻又充滿了憤怒,“那個混蛋竟然敢那樣對待他!”

老者長長的吸了口氣嘆出,酒瓶自他手間滑落,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
雙手掩面,老者嗚咽道,“我甚至不敢去想,那骨鼎之中,到底還有多少……是我當年的師門中人!”

白肴一只手輕輕搭在了老者肩上,“那不是你的錯。”

老者卻搖搖頭,“我是罪人……”

白肴抿了抿唇角,“別太自責,就算我是個外人,也看得出來,你師兄沒有分毫怪罪你的意思,他們……對徒留你一人面對這個全然不同的世界這件事,也充滿了歉意……你們何苦這樣相互折磨。”

這些道理,白肴不說,老者心裏自然也是清楚的。

然而他已經一個人孤獨了千萬年,原本以為可以一己之力繼續走在這混沌世間,卻不想……有朝一日見到,以這樣形式驟然出現在他面前的親人,卻還是能痛的這般撕心裂肺。

師傅曾說過,之所以集整個宗門的力量留下他,並不是因為他修為高,也不是因為他年紀小,反倒是因為他最不像“仙”,最是不與無情的天道相似。

“你需得照拂後世,心中要留存悲憫。”

他還記得最後,他跪在宗門大殿之中,師傅撫摸著他的頭頂輕聲道。

天道無慈無悲,即是面對這世界的隕落,也只會繼續沈默的按照自己的軌跡運行下去。

然而想要照拂這個世界,需要的卻是莫大的慈悲,以及對這個世界的垂愛。

然而這樣的責任壓在一個人的肩上。

卻也是太重,太重了……

白肴離開玄虛界的時候,其他幾人都已經到了城主府坐定。

對於大巫之死,賀辛和榴青都表現出了極度震驚。

在目前沒有與神山和主城接觸過的情況下,大巫可以說就是他們眼前最大的障礙了,這個障礙曾經是他們十數年都沒有跨過去的檻,卻不想會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內,以一種這樣令人唏噓的方式荒誕離場。

從玄虛界出來的白肴似乎也是被老者感染了些憂慮,只嘆了口氣淡淡說,也許這就是天道因果,循環報應。

幾人稍作分析,又結合榴青探聽到的情報,大約還原了事情的經過。

骨器的煉制方法,以及老者的師兄……那些上古遺骸,應當也是隨著神山噴發的,在釣寶的是被他意外獲得的。

畢竟骨頭這種東西,常人避之不及,尤其人骨,會讓許多人覺得並不吉利。

然而大巫也許是天生度這些東西有些興趣,讓他撿了個漏,還意外獲得了骨器的煉制方法。

只不過骨器煉制到底也是上古手法,需得用靈力煉化為妥,所以用異能行此道的大巫始終只能在入門階段摸索,不得其中真諦。

而如老者所說,骨器上其實是會殘留下意識、情緒,強大者甚至還會留下執念與魂魄。

大約是因為這殘魂的能量太強,與大巫的異能產生了互斥,這才引導著他逐漸瘋狂,最終死在了自己的瘋狂之中。

自作孽不可活,大概就是對這件事最好的註解了。

然而大巫的死亡卻並沒有讓眾人覺得輕松多少——他們還得想法設法掩蓋下去這件事,否則就算神山沒有發現,一旦城內民眾發現,面對信仰體系的驟然崩塌,恐怕也少不了一陣內亂。

更何況,之前掘墓以及邪肆的恐慌還沒有壓制下去,如此一來,更得小心行事。

賀辛思索了一陣,轉向榴青問道,“你知不知道,以前大巫在任去世,後續怎麽處理?”

榴青一楞,皺起眉頭來,“我自然是沒有經歷過……但按照慣例,大巫不是想當就能當的,應當是由神山直接選擇……”

他這句話還沒說完,臉色忽而一遍,突然捂住自己的腰側。

白肴就像忽然感知到什麽一樣,忽而將精神力放出形成一個護盾,把自己和路全然籠罩了進去。

而後眾人就只見被榴青捂住的地方,金色的光芒從他的指縫中滲透出來,那光芒越來越亮,越來越多,最後仿佛變成了什麽擁有實質的東西,從榴青的指縫中流淌而出,在空中匯聚成了一個圖騰。

那個圖騰的圖樣,所有人都再熟悉不過了——正是神山圖騰!

然而這圖騰又與之前他們所見過的那些圖騰有微妙的差異。

白肴凝神看了片刻,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不同所在。

如果硬要比喻的話,神山圖騰像是一把鎖,烙印在原始人的身上,就封印了他們的異能,並把他們體內自發產生的所有異能傳遞給神山。

對於普通人來說,這把鎖就是百分之百鎖死的。

而為了方便統治,以及穩固統治階級,神山通過修改圖騰的圖樣,對這把鎖做出了改動。

像賀辛這樣的貴族可以將鎖打開百分之十,神使可以打開百分之二十,神棍可以打開百分之三十,小巫可以打開百分之五十。

而大巫……

從圖騰樣式來看,白肴猜測他們可以將鎖打開百分之七十。

這也正是為什麽,只要身份階層確定,就會牢牢的穩固下來。

一個能量只能開到百分之二十的人,怎麽也不可能打得過能量開到百分之七十的人,更何況他們痛痛都沒有系統的訓練和修行的功法。

白肴心中忍不住感到唏噓,這樣殘忍而鐵血的手段,卻不得不說十分有效……

但未免,也太剝奪他人的自由,強行改變了他人的命運。

那道浮空的金色圖騰似乎是在聚集能量,越來越亮,片刻之後忽而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,然後直直沖向了榴青的胸口,烙印在其上。

榴青皺著眉,似乎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,半晌之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。

他苦笑一聲,“剛剛還在說,現在倒是不用愁了……只要向民眾解釋清楚就可以了。”

白肴這才撤去護盾,表情嚴肅的看著榴青,“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?”

榴青笑了一下,“打算?這不是要準備神禱期嗎……距離盛夏也就兩三個月光景了,借這個機會探探神山的虛實倒是不錯。”

賀辛點了點頭,但看向榴青的表情卻有顧慮,“所以,現在我是在和一位大巫談……如何面對神山嗎?我怎麽覺得……有些靠不住。”

他這句話說的仿若是開了個玩笑,但實際上卻把他們的擔憂說了出來。

因為蓮的關系,賀辛與白肴他們天然就是一國的,可是榴青加入這個陣營卻加入的不清不白。

若是說他對大巫有仇恨,眾人還能相信,可如今他已經自己坐上了大巫的位置,可以說是這城鎮裏身份最為高貴的人,幾乎是能輕易決定城鎮接下來的命運和城中居民的生死……

在這樣的條件和情況下,他何苦還要與眾人一起,對抗神山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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